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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8章 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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殘陽艷烈, 似是誰在泣血哀鳴。

狹小的沙發,兩人相擁而眠,餘暉透過窗戶灑下,

花眠鴉睫輕顫, 醒來的時候,還有些遲鈍,狐貍眼沒有往日的狡黠,泛著懵懂天真。

因為天氣太熱。

譚以爻的背心, 胸前跟後背都濕了大片。

花眠眨了眨眼, 見他還沒醒,壞心眼地捏住他鼻子, 還沒成功就被他忽地攥住了手腕。

——是身體的條件反射。

充斥著威懾與煞氣的眼眸,雖然仍有些倦意,但未曾削減半分戾氣。

花眠徹底清醒了, 她狐貍眼又彎出了撩人弧度, 嬌滴滴地說:“譚哥哥,你弄疼人家啦。”

譚以爻松開她,抓了把頭發, 收了戾氣,睡眼惺忪地含糊問道:“幾點了?餓了嗎?”

平淡又溫馨的問話像極了老夫老妻。

“不知道,不餓。”

花眠回答了這個問題,又把手腕舉到他眼前揮了揮:“你看看嘛, 都紅了。”

譚以爻意識到是她後就收了力, 但花眠肌膚又白又嬌,稍稍的磕碰就像是慘案現場。

他坐起身。

花眠正坐在他身上, 被他帶的差點倒仰過去。

譚以爻扶住她,懊惱道:“下次不要在我睡著的時候湊過來, 很危險。”

花眠:“不嘛。”

“我還想趁你睡覺的時候偷親你呢。”

譚以爻耳根滾燙,他不自然地錯開視線,“我去找點藥。”

花眠扒著他,想躺到他身上時,想到他胸口不知道是口水還是什麽,又止了動作:“不用啦。”

她把手腕湊到譚以爻嘴邊:“你呼呼氣然後再親親,就不疼了。”

譚以爻察覺到她的動作,微微皺眉,垂頭註意到他胸前明顯的濡濕:“……”

花眠哼唧兩聲,故意逗他:“你是不是趁我睡著湊過來對著我流口水了?”

譚以爻:“……是汗。”

花眠還逗他:“褲子也濕了呀。”

譚以爻把八爪魚一樣的狐貍精扯下去,從背包的小兜裏面碰到喪屍腦袋裏的水晶後,動作停頓了下,換了藥膏:“自己塗。”

“我不。”

花眠把手腕伸到他面前,“不要藥,要你呼呼氣然後親親。”

譚以爻沒有動作。

花眠拿濕巾擦了擦,眼眸晶亮:“擦幹凈了,不要嫌棄我,好嗎?”

譚以爻喉結滾動:“沒有嫌棄您……”

花眠垂下鴉睫,看不清狐貍眼的情緒,只覺得愁雲籠罩,失了靚麗光彩,殷紅柔軟的唇瓣微抿,“你不想溫柔的對我嗎?”

她語調輕輕淺淺,“那…你也可以粗-暴點,咬我一口。”

花眠擡起眼睫,狐貍眼星光璀璨:“那樣也就不疼了。”

譚以爻想扯唇和她講講邏輯。

——粗-暴點咬一口不疼?

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,彎腰湊到她手腕處,輕輕地吹了吹,落下一個濕潤的吻。

他心中浮起了一個不敢相信又荒謬的猜測。

——她只是喜歡與他親近。

不論是溫柔還是兇狠。

譚以爻又吻了下她的手腕。

感受著她腕部的脈搏,像是要沿著這條紋路一直走到她心口。

他的唇貼在她跳動的脈搏,“大小姐……”

花眠嗯了聲,狐貍眼浸著星星點點情意,語調輕快:“啊,不疼了哎,譚以爻,你好厲害!”

譚以爻磁啞嗓音:“嗯。”

轉身重新收拾房間的時候,唇角微微翹起,心情好的無法形容。

夏季的夜天黑的很晚,等他們拖了地,擦了擦家具,給沙發套了罩子,又換了床單……天還沒完全黑。

大部分東西還在車裏沒拿出來。

大概也是覺得放在家裏可能會不安心,又或者是覺得遲早會離開,所以只是把這裏當做了暫時性的住所。

因為只有一張床。

譚以爻說:“我睡沙發。”

花眠哇了聲,指責他:“你把我身體裏裏外外都摸透了,還要裝正人君子。”

譚以爻耳根緋紅,沒理會要胡鬧的大小姐,開始和她講這個基地的生存模式。

“這裏的喪屍已經進化了,他們隔一段時間就會成群結隊地攻打基地,有一些高階喪屍移動速度很快,力氣也很大,具體情況是什麽樣,我還沒見過,並不知道。”

花眠眼巴巴地望著他。

譚以爻微微垂眼,腦海中揮之不去的盡是她說的“裏裏外外都摸透了”,以及那晚沈淪的糜亂。

他壓制住近乎下流的想法,嗓音低啞:“水電是集中供應的,每天清晨七點到七點半,中午十一點到一點,晚上七點到八點,這是集中供電的時間。”

“水是每天早上八點定量發放。”

“至於其他物資的交換,可以出去攻打喪屍,尋找物資,或者是基地裏面其他的一些工作,等我們參加工作了會給我們一張磁卡,上面的積分就是我們的工資,用來交換物資。”

花眠嘆了聲:“好艱苦的條件啊。”

譚以爻也明白,大小姐從來沒因為錢財發愁。

她之前在44街一賭成名,頭一晚就賺了近乎一個億,而且還逢賭必贏,更別提她背後還有個首富花家。

去哪裏都是奢華又放肆的嬌縱大小姐。

哪裏要去看別人的臉色工作。

又哪裏會因為生活而發愁。

她應該是,最熱烈,最肆意,最縱情的。

譚以爻站起身,說:“早點休息吧,您不用擔心這些。”

花眠眨巴了下眼睛,“為什麽我不用擔心這些?”

譚以爻在沙發上放了個枕頭:“有我在。”

“你會一直在嗎?”

少女輕柔的腔調劃過耳廓,打著彎鉆進了心口,像是與夢中一遍又一遍的囈語重合。

譚以爻轉身微微屈膝,與她平視,瞳孔漆黑,布滿了男人赤忱情意,滿腔真心,“我會。”

黑暗徹底侵蝕了天空,將陰沈色調塗抹在每處。

沒有電的房間,幽暗無比。

月亮偷偷爬了出來,帶著些朦朧暧昧,隱隱約約映襯出了男男女女綿綿不絕的情意。

男人沈聲承諾:“我會一直在。”

這間房子是一室一廳的。

大概五十平米左右。

客廳跟臥室連在一起,只是用了個珠簾隔開。

夜深了。

花眠從床上起來,穿過珠簾的時候,小心翼翼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響。

在黑暗之中,她卻仿佛處在陽光之下,身形靈活,避開了所有阻礙。輕巧的像個精靈。

這個精靈最後來到了沙發旁邊。

盯著譚以爻看了會兒,躺在了沙發旁邊的地上。

貼在冰涼的地板,花眠心想。

好喜歡這間房子。

走兩步,就能夠見到譚以爻。

真好啊。

忽然之間。

譚以爻的手垂了下來,拉住了花眠手臂,直接把她給撈了起來,男人沈啞著嗓音,含著數不清的情意:“大小姐,您在做什麽?”

花眠順勢擠進他懷裏:“我害怕嘛。”

“這裏我又不熟悉,會做噩夢的。”

譚以爻指尖微縮,像是被燙到似的,立刻松開了花眠的手臂。

花眠笑了:“你是在害羞嗎,譚以爻?”

“醒了就抱著我去床上睡吧。”

“我發誓,我什麽也不做,好不好?”

譚以爻喉結滾動,抱起了她,珠簾碰觸發出清脆響聲,他問:“您也會做噩夢嗎?”

花眠嬌氣道:“對啊,每晚都會做呢。”

譚以爻將她放在床上,在她的拉扯下躺在了她身邊,心跳如鼓,又找了個話題:“那您都做什麽噩夢?”

花眠鉆進他懷裏,睡意漸漸襲來,咕噥著說:“夢見你了,算不算噩夢呀?”

這是她第二次說這句話。

夢見他了,算不算噩夢?

譚以爻遲疑了會兒,伸出手將她摟緊,合眼,根本無法入睡。

夢見他了。

以及今天下午她夢中囈語——

不要走,譚以爻。

她夢到了什麽不言而喻。

男人重重地喘了口氣。

花眠總是胡言亂語,真假摻半,分不出虛實。

可當他抽絲剝繭,慢慢看到了寒冰之下隱藏的事實——

他仍然會有種不安與漂浮不定。

在雲端,落不到實處。

但這種飄忽不定很快下沈,慢慢凝聚出緊湊厚實的包裹著雷電的猙獰可怖的雲團。

懷中人還無意識的哼唧:“譚以爻……”

譚以爻吐息滾燙。

要了命了。

次日清晨,眼光明媚。

花眠睜開眼後,心情格外的好,躺在並不算舒適的床上,她手指摸著譚以爻的喉結,撒著嬌:“我想要一個早安吻。”

男人遲遲沒有動作。

花眠望著他,媚眼如絲,眼尾微挑,風情萬種。

“好哥哥,一個早安吻而已嘛。”

那個吻最終落在了大小姐額頭。

含著珍重與愛憐。

花眠在譚以爻臉頰響亮的吧唧了口,開始挑選今天要穿的衣服:“我跟你一起去找工作吧。”

“你做什麽,我就做什麽,好不好?”

譚以爻似是才反應過來的摸了摸他臉頰,聞言回道:“不用。”

“你做自己喜歡的事就好。”

花眠哎了聲,又趴到了床上,支著下巴看還沒起床的譚以爻:“可我最喜歡的,就是和你一起啊。”

她單手比了個心:“哥哥,比心哦。”

她這種話說的太多了。

多到譚以爻就要信以為真。

可他也清晰地記得每次別人問起他們之間關系時——

她撇清的話語。

不是男朋友啊。

雇傭關系嘛。

是我的保鏢哦。

譚以爻喉結滾動,胡思亂想而躁動的心慢慢沈寂,下床拿著換洗衣服進了浴室,不出片刻就出來了:“大小姐,我去領水了。”

花眠像是在發呆,聞言遲鈍地眨了眨眼睛:“好啊。”

譚以爻微微皺眉,又交代了句:“別亂動電器,等我回來。”

花眠不滿:“我是熊孩子嗎?”

譚以爻心想也差不多。

但面上還是順著她:“這些電器有些老化,有可能會有安全問題。”

花眠說:“好啦好啦,知道了。”

見她又重新恢覆神采,譚以爻略微安心地出了房門。

基地的範圍很大,分了大概三個區域,每個區域有固定的領水地點。

按人頭算,每人三升水,發完為止。

為了避免領不到水,大多數人天不亮就在這裏排隊等著。

領水的時間是在八點,譚以爻來的時候六點四十幾,這裏已經排了很長的隊了。

長長的隊伍驅散了清晨為數不多的清爽。

譚以爻站在隊伍之中,按照速度,排隊的時間比昨天進基地時排隊的時間要快很多,但這次因為沒了花眠陪著而覺得異常難熬。

除此之外,還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。

那種感覺很像——

把小baby獨自一人留在家裏害怕她出什麽事的焦躁不安。

他又望了望長長的隊伍,眸色漆黑,卻也充滿著對即將開啟的兩人獨居生活的憧憬與滿足。

……

譚以爻走了以後,花眠好像被抽走精氣一樣,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,又重新躺到了床上。

半夢半醒臉,忽然清醒。

坐起身在屋子裏轉了一圈,看有沒有攝像頭監視器這種東西。

——盡管昨天進來以後譚以爻就檢查過一遍。

花眠坐在沙發上,楞了半晌,又笑了,她嘟囔:“怎麽就疑神疑鬼的呢?”

“多不討人喜啊。”

她又笑了笑,因為這一出而沒了睡意,癱在沙發上,這處平平無奇的房子,似乎變得光怪陸離。

從研究院出來時,花眠幾乎站不穩了,但也不想讓譚以爻抱著。

——他承受的痛苦看起來不比她少。

花眠把車鑰匙給了譚以爻,爬進副駕的時候,渾身滾燙,吐息炙熱,

她目光見到譚以爻啟動車子時,捏鑰匙的手都在抖,但還是憑借強大的意志力點開了火,向來開車很穩的人,一路上走的歪歪斜斜,沖出了研究院。

花眠吐著黏膩磨人的語調:“譚以爻,等會兒出去你就把我丟下。”

譚以爻緋紅的臉色漸漸恢覆正常,呼吸也順暢了許多,脖子上爆起的青筋也恢覆如常,他說:“不會丟下您的。”

花眠含糊不清地咕噥:“那你可危險了。”

譚以爻見她的模樣,皺了皺眉,“季珩給你下藥?”

花眠還有心情說俏皮話:“你猜?”

譚以爻能看出來她是被下了藥,也能猜到跟季珩有關,可具體發生什麽,他一概不知。

但他跟在花眠身邊六年,見得最多的不是花家父母,反而是花眠的小舅舅季珩。

那種無微不至的關懷,以及花眠純粹的信任。

是他羨慕與妒忌的。

在發現研究院以前,譚以爻隱約看出季珩並不像他所表現出來的那樣溫和無害,但怎麽也猜不出來,他會對自己的外甥女做這種事。

花眠湊到他身邊,手指滾燙,摸了摸他皺著的眉頭,柔聲問:“你還難受嗎?”

藥效從發作到結束,時間並不算太長。

譚以爻已經恢覆正常了:“我沒事了,我帶你去醫院。”

花眠半個身子貼在他手臂與肩膀,趴在他耳邊嬌軟地說:“會被抓起來的。”

“醫院也要給季珩面子的。”

她咬住譚以爻的耳垂:“你幫幫我,好不好?”

那股火頓時燒到了皮肉血液,五臟六腑,心臟陡然迅速跳動,比藥物發作時都難捱。

譚以爻沈啞:“大小姐……”

花眠勾著他一只手去采擷含苞欲放的花骨朵,讓那朵嬌花滋長的更加嬌艷欲滴,綻放的更加奪目勾人,

“幫幫我,譚以爻……”

“我好難受……”

車開的很不穩。

譚以爻手指微縮,聽到耳邊撩人黏膩的語調與吐息,那股理智似乎也被徹底吞沒殆盡。

花眠趴在他脖頸輕輕撕咬著男人的肌膚,含糊問:“你為什麽…會被抓進研究院?”

譚以爻嗓音沙啞,磁性十足:“項目出了點問題。”

花眠哼唧了聲,“你被註射了什麽藥?”

譚以爻喘息沈重:“X983484,一種增強體質的藥物。”

花眠唔了聲,沒再回話。

在花眠的指路下,最後到了她新買的湖邊別墅,停下。

濕潤的手掌抱起花眠,她勾著男人的腰,步入客廳便開始纏綿沈淪。

不知疲倦地只想發洩著最原始的欲-望。

艷陽天被烏雲遮蔽,猶如重兵壓境,風雨欲來。

星星點點的光亮被遮擋的嚴嚴實實,不透一絲縫隙,雷電在雲層翻滾咆哮,電流滋滋啦啦流淌過整朵雲團,漫長無際的嘶吼後,狂風驟雨傾瀉而下,久久無法停歇。

持續了一夜的雨,次日下午天才全部放晴,亮光乍然而現,刺的人睜不開眼,泥土之中散發出濕潤潮濕的雨後氣味,而這對剛剛最親愛的人憊懶倦怠地相擁躺在床上,慵懶地像兩只事後貓。

花眠醒過來的時候,腿軟的比沒喝那杯水之前還要軟,還有點酸疼,身體倒是清理的很幹凈,她慢吞吞地走到了客廳。

男人穿著襯衫短褲,正背對著她。

花眠笑了,嗓音又啞又欲:“怎麽還學會扒人家衣櫃了呢?有沒有看到什麽不該看的呀?”

雖然住的不是原來的房子,但衣櫃裏還放著譚以爻曾經穿過的衣服。

大概是覺得——

有一天,他還會回來。

難得的譚以爻沒有羞赧,而是轉身,滿臉凝重地看向她,手中拿著五個針孔攝像頭。

花眠眼皮一跳,盡管事實如此,放在眼前,但還有股荒謬的不可置信感。

甚至還質疑一句:“我房間的嗎?”

譚以爻擰著眉,環視了圈又從客廳找到了個監視器:“主臥浴室三個,主臥兩個,客廳應該還有,其他地方還沒找。”

花眠扯了扯唇,像是沒聽懂似的:“啊……是麽?”

譚以爻沈重道:“我們要快點走了。”

花眠越過他走到沙發上,坐下,從茶幾抽屜裏摸出一把槍,漫不經心地說:“你走吧。”

“大小姐……”

她靠在沙發椅背,撩起眼皮,狐貍眼如有著無盡深情,腔調綿軟:“你不是已經離開過一次了麽。”

“這樣吧……假裝我們昨天沒見過,假裝你沒回來過,好嗎?”

譚以爻走到她身邊,半蹲下身子看她,幽暗漆黑的眼眸深邃又迷人:“大小姐,我陪您。”

花眠用槍挑起他的下巴,湊近他看了會兒,笑了笑:“我不需要你陪了,譚以爻。”

她不需要了。

她已經離開譚以爻一年了,已經獨自一個人扛過了很多事——

沒有譚以爻之前,也一直是獨自一人。

不需要任何人陪的。

“離我遠點,譚以爻,別讓我說狠話,行嗎?”

譚以爻走了。

偌大的客廳變得更加空蕩。

花眠一手拿槍,一手刷著手機,刷到了研究院夷為平地,以及研究員與其他工作人員失去蹤跡的新聞。

但還沒有說季珩的下落。

她想,是在來找她的路上嗎?

這棟別墅是季珩替她找的,花眠在花家父母去世後就搬了進來,除了家政和季珩以外,根本沒有其他任何人來過這個地方。

結合昨天季珩做的事,攝像頭是誰按的不言而喻。

花眠打開電視,企圖讓客廳裏充斥點人氣,狐貍眼不停地瞥向客廳門口。

真的走了啊。

她突然笑了,覺得自己可笑。

對啊,什麽都做完了,為什麽不走呢?

花眠把槍裏的子彈拿出來兩顆,手指撥弄著轉輪,目光有些渙散,像是在回憶什麽,最終清脆的一聲合上。

眼神重新聚攏,眉眼低垂,舉起槍對準下巴,眼前再沒有譚以爻心疼而緊張的呵斥與制止。

“砰。”

子彈穿透頭顱。

花眠心想,她在44街賭的時候,真的很厲害,從來沒有輸過。

玩轉盤游戲就有輸有贏。

但好像,每次譚以爻在,她就可以逃過一劫,繼續懶懶散散地湊合活著。

譚以爻啊。

他這次沒在。

所以她死了……麽?

也不過是短短的幾分鐘,花眠再次恢覆意識,腦袋上還殘留著血跡,但傷口已經完全愈合。

卻仍然有些一股疼痛。

疼痛的連腦袋裏子彈運行的軌跡都感觸得到。

……原來子彈穿透身體是這種感覺啊。

而這些也都在提醒著她。

她是一個怪物。

只有怪物才會在一槍爆頭後,還能再重新活過來。

花眠出神地坐在沙發上。

想死但死不了是件很難過的事。

手機打進來了個電話,是董事會的,她接通按了免提:“花總,研究院是怎麽回事您知道嗎?你有見到季總了嗎?他電話也打不通,人也找不到……”

花眠直接掛斷。

要丟下手機時,無意中又看到了屏幕上的壁紙——

她和譚以爻的合照。

花眠遲疑了會兒,點開相冊,準備把這張照片刪除,把關於譚以爻的蹤跡清除幹凈,把以前所有的一切都清理幹凈,然後再重新生活。

然而點開相冊,裏面擠滿了密密麻麻的視頻,屏幕上浮現出一團光球,還有三行字跡:

視頻資料都沒有備份。

壞人都會受到懲罰的。

創造你的時候,我還是很開心的,你不要死啦。

字跡出現又很快消失。

花眠握著手機沒有動作,第一反應是黑客,但黑客也不可能直接把手機都變成光球,還在光球上寫一行字。

緊接著別墅裏所有的針孔攝像頭都堆積在茶幾上,碎成渣渣。

她扔了手機,向後一靠。

輕輕合上那雙浸著媚意的狐貍眼。

既不想深究到底是誰創造了她,更不想去看手機裏的資料跟視頻,也不想去探索這些非自然現象。

大腦徹底放空,偶爾閃過的身影全是譚以爻。

時間一點一點流逝,花眠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。

醒過來的時候,已經是深夜。

沒有任何人來這裏。

花眠進了浴室,腦袋被穿透的疼痛已然消失,她盯著鏡子裏沾染著血跡的臉頰,極白與極紅交錯成一副詭麗畫卷。

彎腰,正在洗臉。

客廳的門鈴響了。

這個地方,除了季珩跟簽了保密協議的家政外根本沒人知道。

……哦,還有昨晚剛剛來過的譚以爻。

花眠一手拿毛巾擦臉,一手拿著槍,從顯示器裏看到了風塵仆仆的譚以爻。

她打開門,嘲弄著譏誚:“走了還回來,是沒睡夠嗎?”

譚以爻氣質頹然,略顯倦怠,看清她的狀況後,眼神凜冽,“怎麽回事?”

花眠餘光看到毛巾上的血跡,慢吞吞地解釋:“啊,殺了個人。”

又緩慢地補充:“運氣不太好呢,沒殺死。”

她說著就要關門,譚以爻手按著門邊,電視機播放著最新的新聞。

“……最新消息,研究院負責人季珩的屍體在13街……”

花眠後來才知道。

G區13街是季珩最討厭的地方。

那裏是有名的貧民窟,季珩身上流淌著一半的貧民窟血液。

是他最惡心,最不願意讓人提起的。

而他死在了他最惡心的地方。

花眠遲緩地眨了眨眼,看著已經進來房裏的譚以爻:“你做的嗎?”

譚以爻默了會兒:“是。”

“您準備把我交給警察嗎?”

花眠忽地抱著他:“譚以爻,剛劇烈運動完沒多久就去殺人啊。”

“體力這麽好,不多睡幾次就讓你走,好可惜啊。”

譚以爻僵在原地,褪去藥物後單純的擁抱,遠遠比藥物之下的沈淪更讓人無措與心動。

他耳根燒了起來,喉頭發緊:“您剛剛殺了誰?”

花眠趴在他懷裏悶聲問:“你要幫我殺了她嗎?”

譚以爻像是沒了腦子,美人在懷,什麽承諾都敢做:“好。”

花眠笑了聲,摟著他脖子,在他喉結處原本就有的牙印旁又咬了一個,“不用啦,她之前想死,現在想活著,讓她活著好了。”

她摸著譚以爻的耳朵,像是茫然:“你說,為什麽一個人會之前想死,又突然想活著了呢?”

譚以爻經受藥物改造過的身體體質很是強大,又覺得氣血翻湧,他微微扭頭,像是想要躲開那只不安分的手,又好像離那只手更近了。

他沈聲回:“大概是找到要活下去的理由或者寄托了。”

花眠動作似是停頓了下,趴在譚以爻懷裏,呢喃低語:“對啊,她找到了要活下去的理由和寄托。”

找到了寄托。

……

房門驟然被打開。

花眠從半睡半醒間回神,看到了譚以爻,她笑了笑:“你回來啦。”

譚以爻嗯了聲,垂著眼從背包裏拿出礦泉水給她:“今天沒領到水。”

花眠看到他手指上沾的血跡,不多,僅僅一丁點,像是揍了誰。

她湊到譚以爻身邊,“哎,有沒有要和我說的?”

“打了個架。”

“受傷了嗎,受傷了我會心疼的。”

“沒有。”

花眠唔了聲,沒再追問,趴在他後背突然想到什麽,伸手摸出了兩顆水晶,“我們可以,你吃食物,我吃這個的。”

這樣是最好的選擇。

畢竟他們的食物不會一直供應,總會有吃完的時候,而水晶這個東西,目前來說,幾乎是不會斷絕。

譚以爻強硬:“不行。”

花眠嗯了聲,在他眼皮底下把那兩顆亮晶晶的水晶變成了石頭:“為什麽呢?”

“放心啦,不會有事的。”

對未知,人類總會抱有一種敬畏與恐懼。

這項能力,目前看來確實是好的,但誰知道以後會是怎麽樣呢?

誰知道到未來會不會突然爆發出什麽副作用呢?

譚以爻把背包拉上,略顯強硬:“以後不要這樣。”

花眠手指點了點譚以爻硬邦邦的肌肉,浸出些清清涼涼的水珠:“哎,你看,好神奇啊。”

“這樣,我們以後是不是就不用再去領水了?”

幾乎是一瞬間,譚以爻握住她的手,臉色極其凝重:“大小姐,不要和任何人說您會這項能力。”

花眠笑:“那你呢?”

譚以爻:“我可以假裝忘記。”

花眠被他逗笑了,“那不行的,我的事你都要記牢,不可以忘記哦。”

這種似是而非的暧昧話語。

是譚以爻最無法抵抗與甘願沈迷的。

像是能夠將他們牢牢地綁在一起。

早餐只是簡單吃了點面包。

譚以爻準備去報名清理附近的喪屍攢一點積分去購買物資。

花眠鬧著也要跟著,像個小尾巴,甩也甩不掉。

一直跟到了報名處。

譚以爻和熊孩子商量:“外面很危險,您留在基地,好嗎?”

花眠扒著他手臂:“不好,我要跟著你嘛。”

“讓我跟你一起,好不好,譚以爻?”

負責登記的女人看到花眠跟譚以爻這幅纏纏綿綿的作態,提醒道:“大家要對自己的能力要有自知之明啊,戰場不是兒戲,更不是談情說愛的地方,一不小心就會出現意外。”

“對了,出去清除喪屍對大家的體質都是有要求的,不達標的我們是禁止上戰場的。”

花眠這個體質,肉眼可見地就刷了下去,她眼巴巴地望著譚以爻:“好哥哥……”

她這副模樣像是一刻也離不開他,一分一秒也不要離開他。

譚以爻最近笑的次數很多,他安撫熊孩子:“天黑之前我就回來了,給你買好吃的。”

花眠哇了聲:“那我要吃面條,你買了回來給我做,還要加個蛋。”

譚以爻笑容加深:“好。”

坐到車上離開的時候,還碰到了劉然,劉然和他打了招呼,實在是忍無可忍:“哥們,收收你那蕩漾的笑行不行,雞皮疙瘩都起來了!”

車裏坐著的有個女人,跟譚以爻的氣質很像,都屬於冷冽的那類,她多看了譚以爻好幾眼。

——只是一個很淺的微笑,哪裏蕩漾了?

女人主動搭話:“你好,我叫賈凝苒。”

譚以爻禮貌性回,冷淡又疏離:“譚以爻。”

賈凝苒眼神一亮:“我聽說過你,你簡直都被吹捧成神了,沒想到我今天有幸見到真容!”

“對了,我之前也是幹雇傭兵的,你可能不知道我,我一般在D區,沒什麽名氣。”

譚以爻冷淡的嗯了聲。

劉然:“臥槽,雇傭兵出身啊,兄弟牛逼啊!”

他見賈凝苒還想要跟譚以爻搭話,又想到之前自己的錯誤猜測導致他們關系差點破碎,連忙將功補過:“你出來的時候,她是不是舍不得你,抱著你死活不讓你走?”

賈凝苒一楞:“她?”

劉然一拍大腿:“這你就不知道了吧,我們譚哥可疼他的寶貝了,那可是恨不得當祖宗供起來的。”

“你見過那纏人的貓嗎?黏的人都走不了路,又乖又粘人。”

劉然心裏想,對不起啊各路神仙,我今天撒了謊,但也是為了彌補過錯,希望你們能原諒我並且再保佑我一下,磕頭感謝!

旁邊有人插話說:“我聽說了,昨天來基地,超級漂亮的那個!兄弟你是怎麽追到的?”

這個問題很是尷尬。

譚以爻說:“在追。”

劉然在心裏幫他翻譯:在舔。

那人:“兄弟加油啊,咱們這條件好,追起來要容易多了。”

“實在不行你還可以耍一些手段嘛。”

劉·單身狗·然來了點興趣,問:“追女孩的手段?”

那人:“也不算是,這是我在實驗室的一哥們說的。”

“就類似棄貓效應,你把她養到她徹底離不開你,再拋棄她,之後重新把她撿回去,那時候她就又乖又粘人,你都不用提,她巴巴地就跟在你屁股後甩都甩不掉。”

譚以爻神色一怔。

劉然撇嘴:“你這方法缺了大德了!”

那人不以為然:“能用不就行。”

花眠目送譚以爻離開後,慢吞吞地朝小房子走過去,沒有到房間的時候就聽到人議論——

“就是她啊,長得就一狐貍精的模樣!”

“可不是嘛,勾的男人把魂都丟了,等著瞧吧,那個叫譚什麽遲早都要毀在她手裏。”

“我看已經毀了,不就是說她幾句嗎?這就值得大打出手了,男人看著挺精明的,實際上是個蠢貨。”

“……”

花眠走了過去,“哎,說我可以,不許說他。”

聚在一起說閑話的看到她這嬌嬌柔柔地狐媚模樣更是瞧不起,輕蔑道:“說了你又能怎麽樣?”

“怎麽?要讓你男人打我啊?我好怕啊!”

“呵,我也不是和你說著玩的,他打的那個人在基地可有點勢力,我看你們能活到什麽時候!”

花眠眼尾上挑,嬌媚又惑人:“他說我什麽了?”

那人上下打量她一番,更是輕蔑:“你是叫花眠吧。”

花眠:“是啊。”

有個混混似的男人湊過來,笑嘻嘻的:“問哥哥啊,哥哥告訴你。”

花眠乜他眼。

男人骨頭都酥了大半,按照平常走在街上,這種類型的美女他只敢多看一眼,連搭訕的勇氣都沒有,但末世就不一樣了,只要有勇氣跟蠻力,能打喪屍,還怕沒菟絲花找上門嗎。

他笑的眼都瞇成一條縫:“美女你在名字的寓意很好啊。”

“眠花宿柳,學過這個成語沒?要不要哥哥給你解釋解釋?”

花眠忽然笑了:“那這個名字,寓意確實很好。”

……意味著花家真千金只是沈睡,意味著花家父母每叫她名字一次,就要懷念一下千金,就更明確地明白她只是個替代品。

一個為了別人出生,為了別人而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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